遇到个难得的好天气,闻家老老少少在晚饭之后都跑到院子里乘凉。
男人们喝着点小酒吹着牛,女人们拿着手机互相推荐东西,孩子们在互相追逐打闹,闻言把鱼干悬挂晾好之后,也加入了队伍。
喝高了的闻三叔嚷嚷着要去山上捡菌子,大半夜的,几个人拉都拉不住,闻二叔板着脸教训了一顿然后承诺明天再去,才把他哄回了家。
夜色沉沉,青蛙和草虫鸣叫声此起彼伏。
沈黎礼打着手电,闻言扶着喝高了嘀嘀咕咕不停念叨的闻爸往家走。
翌日,天还没完全大亮,闻三叔就急吼吼的来敲门了 。
闻言迷迷瞪瞪起床,洗漱完之后才完全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出门,三婶带着哭哭啼啼的闻东也来了。
“你…你们…不带我…玩…坏…大人。”闻东哽咽着,话都说的磕磕绊绊的,还不忘谴责他们。
闻言忍着不笑,皱着脸看着他,给他擦了擦眼泪,“好啦,你一个男孩子怎么眼泪说来就来,丢死人了。”
“他呀,一大早听见他爸醒了,就跟着起床要出去,你叔不带他,他就开始哭,我寻思着他也这么大个人了,多去山上跑跑也好,就给带来了。”到底是亲儿子,三婶抚摸着闻东的脸蛋,满眼都是心疼。
闻言当然不会反对,她小时候八九岁就被她爸带着满山跑,也不见得有什么事情,反而现在的堂弟堂妹们出生晚,长辈疼的很,稍微摔了碰了一下,就仿佛天塌了一般。
而且闻东十四五岁,马上都要上初中的人了,还能被同学欺负,还时不时哭鼻子,和打死不吭声,急躁粗糙的三叔简直一点都不像。
“你要去了,就不能说累,跟不能哭鼻子,知道了吗?”
听她这么说,闻东眼眶里还包着眼泪呢,立马笑了起来,狠狠点头,“好!”
小孩都能去,沈黎礼也跃跃欲试的,他见过田地,还没上过山,于是他期待的看着闻言,希望她把自己带上出门。
“好了,出门…”闻言一转身,正对沈黎礼冒着星星的双眼,不由愣了一下,“你不能去。”
“为什么?”沈黎礼声音带些许不解还有不甘。
对于他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德行,闻言一阵无力,只得指了指他的脚 。
闻东好歹能跑能跳,轮椅可上不了山,难不成要她抬上去?那真是更离谱了。
沈黎礼不看还好,顺着她视线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瞬间像被放了气的充气人一样蔫吧了,同情心泛滥的闻爸第一个忍不住站了出来,“你就带着他去吧,你开着三轮,把他放在山脚歇着不就行了。”
“对啊,城里人嘛,都觉得菌子稀奇,你就单单把他放山下,他都能看花眼。”闻三叔跟着闻爸仗义执言,长辈站他这边替他说话,可把沈黎礼得意坏了。
她一个人也说不过三张嘴,最后还是带上了沈黎礼。
闻言开车顺着蜿蜒的盘山公路一路行驶。
这边采野生菌的时节,家家户户都会出动,山体连绵无边,那片山上会出菌子早已经被标记好,山脚还会开一条人行小路上去。
收野生菌子的人会在山上到处转悠,村民遇到了他们就把菌子卖掉,钱虽然不多,但也可以补贴家用,要是没遇上,就只能把捡的菌子带回家吃,一些稀有品种甚至能买到八九百一斤,但是那些菌子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从不告诉别人,毕竟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发财的秘法告诉别人。
顺着山体一直开,直到看见路边有停摩托车三轮车的,才需要停下来,这种地方一般都有小路上山。
把车停好,闻言给沈黎礼分了伞,饮用水还有小零食,叮嘱他下雨躲起来,别和陌生人走,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山。
山上小径虽然有人行走过,可为了保持野生完整性,灌木丛繁茂杂乱的枝叶没有人会去特意开辟道路,所有路都是弯弯曲曲的。
闻言顺手从树下捡了一根木棍,用来打枝探路,翻找菌子。
走了一个多小时,进入了深山,人为走出的路消失了,地上枯枝落叶厚实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落叶腐败的味道和独特的泥土味,虫鸣鸟叫声越来越清晰,落叶堆里,陆陆续续出现了五颜六色的菌子。
闻言和闻东一组,闻爸和闻叔各自找。
落叶被拱起鼓包,用棍子轻轻翻开叶子,里面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菌子。
可能是牛肝菌,鹅黄菌,或者是奶浆菌,小红菌之类。
闻东第一次上山,一惊一乍的,每看到一朵菌子,自己不敢采,非要大声喊闻言过去看。
这两天这一片估计来的人少,没一会,闻言带上山的小篮子就装满了,很多都是闻东发现的。
“姐!姐!快来…”闻东喊人的声音回荡在丛林里,闻言瘪了瘪嘴,不情愿的顺着声音找人。
她护着篮子不紧不慢找到人时,闻东背对着她正蹲在地上,不停的“哇哦”着。
“你看什么呢?”闻言绕过他看了过去,枯萎的足以三人环抱的松树底下,野生矮棵杨梅丛脚下长着特别新鲜大小不一,肥嘟嘟的□□朵黄牛肝菌。
“哇哦!”这会闻言也忍不住喊出了声,她长这么大,没见到过一窝里这么多,还全是牛肝菌的。
她一边惊讶,一边很麻利的掏出手机,找好姿势一连拍了好几张才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