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归瞥了一眼贺兰燝,恰好后者也看向他,眼神交汇之间,便已明白对方意思。看着他们一直哭不能解决问题,快些问出点眉头才是重中之重。
月明归正了正神色,言道:“二位,眼下查出凶手为门中人报仇方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实不相瞒,我二人此番前来,也想尽些绵薄之力。
“日前赤柔县人头一案,我二人也算成功追查到了凶手,将那歹人送去了罪清峰受审,为此颇有些心得。若是方便,还请将当日情况细细告知,或许我们能发现些蛛丝马迹,众人拾柴火焰高,眼下罪清峰不来人,也断不能任由事情搁置才是。”
何添光哭得凄惨,听闻此言便回过头来看月明归,想要说什么,又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反倒是看起来病弱的宋傲见状,说:“将事情告知二位并无不妥,只是此事或许牵扯甚广,个中势力不好估量。”
言下之意明了。
贺兰燝这时道:“我霁月谷岂养贪生怕死之辈?吾辈修道,理当护天下太平,管他何门何势,只要为祸苍生,我必管之!”
他说得慷慨激昂,可见少年满腔热血,一颗灼灼碧血丹心。
宋傲见此,便不再劝说,“也罢,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月明归道:“还请先将当日死者状况告知,于何处,有何状,事无巨细。”
宋傲应声,便要站起来,可许是身子太弱,起身时晃了晃,离得近的月明归忙扶了他一把,他方不至于跌到。
也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月明归无意探到宋傲脉门,简直比他表现出来的病弱还要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行将就木,命不久矣。
道过谢后,宋傲领着二人出了灵堂,往前庭走去。何添光见状,也抹了一把眼泪,拖着肥胖却灵活的躯体跟了上去。
宋傲领着二人来到前庭,在那巨刀之下,仰头瞻仰了好半晌门派标志,不知是否想起了往事种种。巨刀门之众,多数自小于此修行,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家。
宋傲沉默良久,方才言道:“按照值班表,当晚有八名弟子值夜巡逻,门外两人站岗,余下六人门内巡视,这八人被发现时,全部被利刃一剑削去头颅,躺在巨刀之下。”
“难道他们是发现了凶手,欲反抗,结果不敌被杀?”贺兰燝分析道。
宋傲摇头叹息不语,又领着众人往内院走去。月明归也始终未发表意见,沉默地跟在宋傲身后,手搭在丑葫芦之上,轻轻摩挲。
众人来到弟子寝室,屋舍鳞次栉比,却不复当初喧嚣,冷冷清清,叶落萧条。
“我派弟子皆如兄弟,以往欢声笑语,如今却……”宋傲哽咽住,眼眶发红,强忍眼泪,好半晌才调整好情绪,继续道来:“当晚多数师兄弟已入睡,在睡梦中毫无反抗,死于床榻之上,与前院弟子一般,头被削去,死状一致。”
宋傲说着,随机推开一扇门,屋内摆设整齐,可见并无打斗痕迹,偏偏在那床榻有一滩已经发黑的血迹,浸染了头枕与床单。
宋傲解释道:“我派人丁凋零,我与何师兄尚来不及处理众多师兄弟的住处,是故仍旧保持当晚模样。”
幸存二人操办丧事已是不易,自然不得空再拾掇这么多房间,不过这也正好让现场保持了原样,不算坏事。
按理来说,案发现场应封锁,不容进出,可这固宁城万仙驿怕惹事,能将尸体转移不让下葬已经是他们害怕罪清峰降罪而做的最强硬之事了,又岂敢再要求更多,加之宋傲二人悲痛万分,顾不得太多,现场变得面目全非也就顺理成章。
若是罪清峰早些派人前来就好了。
月明归走到那床榻边上,盯着那血迹细细查看,眼眸微动,似想到了什么,却依旧不动声色。
贺兰燝观察之后说道:“连床上都没有反抗的痕迹,可见要么凶手过于厉害,要么就是他们死前便已丧失了反抗能力。”
宋傲道:“万仙驿的人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更倾向于凶手一剑封喉,能力超群,因为他们并未在尸身上检查到中毒或其他什么痕迹。”
宋傲一一带领月明归二人查看了凶案现场,有人在寝室,有人在院中,就连后厨的人也没逃过一劫。最后,几人来到掌门郎伏的房间。
“当时师父就盘膝坐在这里,头颅被削……仍未倒。”宋傲说着,声音再次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那蒲团干干净净,不见血迹,月明归便问:“掌门的房间收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