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何解?”贺兰燝忙问。
“今日来了一位自称罪清峰弟子的人,此刻正在停尸房,这仙门之事我也不懂,我看这两位年轻人像是仙门中人,不如我先带你们过去,之后的事,你们与那人交涉如何?”那官员言辞恳切,贺兰燝与月明归相视一眼,各自明白,便应承下来。
罪清峰当真还是派了人过来,若属实,理当不是坏事。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停尸房外。衙署停尸房位于地下,此刻房门虚掩,还未进入,便是一股逼人寒气袭来,贺兰燝倒是无感,月明归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贺兰燝瞥了一眼月明归,收回目光后,伸手推开了房门。一瞬间,一股仿佛来自极北之地的寒风扑面而来,在这炎炎夏日反差极大。
这般冷冽,衙署是没有法子的,也找不来这么多冰块存尸,无非是万仙驿用了法器。万仙驿是因为无处存放这六十几具尸体,才借了衙署的地方,这制冷的法器倒是不缺。
门一开,便见密密麻麻的尸体盖着白布,整齐排列,让人感觉十分怪异,光是想想白布之下无一头颅,便已经够可怖了。官员站在门口,几乎不去直视那些尸体,畏畏缩缩的模样倒是人之常情。
还没进去,月明归便已经冷得发抖,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贺兰燝无奈地摇了摇头,口中说着奚落之话,手倒是贴心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白色狐毛大氅,一言不发地递给月明归,而后入了停尸房。
月明归抱着那沉甸甸的大氅,望着贺兰燝背影有一瞬失神,片刻后方轻轻笑了笑,将大氅披好,也跟着进了停尸房。
停尸房内寒气与阴气逼人,即便月明归身上有这么一件暖和的大氅,也难免觉得寒冷。不过像贺兰燝这般,用法术御身,倒是无感。与他一样还有赵雍,以及那名早就在停尸房里,自称罪清峰的男子。
那男子见有人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也不言语,更不驱赶,继续埋头检查尸体,冷漠得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为所动。
月明归看见了那张脸,不由得身体一怔,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那般,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远。
贺兰燝一见到那人样貌,也是一惊,随后阔步走到他对面,中间隔了一具尸体。
“是你呀,你竟然是罪清峰的弟子。”贺兰燝语气里不乏惊喜之意。
那人并不理贺兰燝,兀自看尸体的脖颈处,似乎对那平整的伤口有些看法。
贺兰燝大有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但想着此人兴许也是万俟空的追随者,便压下心中不满,又说:“我叫贺兰燝,来自霁月谷,我在无心峰见过你,你当时坐在屋顶上喝酒来着,想来你也是去怀念万俟空的吧?”
贺兰燝努力解释着,想用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引起对方的注意,但他失败了,即便他如此诚恳,对方还是爱答不理,一张冰块脸简直比这停尸房还冷。
这下子贺兰燝仅有的耐心也消磨殆尽,提高语调嚷嚷道:“喂,你这人是没长嘴巴还是怎么的,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那冰块脸终于抬起头来,冷冷看着贺兰燝,伸手指了指门口,说:“出去。”
“你跟谁在这吆五喝六的呢?我是看在万俟空的份上才……”
贺兰燝彻底被惹炸了毛,不等他话说完,月明归忙走过来将他拦下,打断他后面的话,“行了,这算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得听人家的,你在这发什么火?熊孩子,一边去。”
贺兰燝睁着愤怒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月明归,大抵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就很纠结,憋得相当难受。
安抚好贺兰燝,月明归方看向那男子,微微一笑,说:“在下月明归,这是我师弟贺兰燝,我们师出霁月谷,来此并非为了添乱,而是想为这桩惨案尽一份绵薄之力。”
那人一改方才的冷漠,死死盯着月明归,神色微动,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但也只是一瞬。
“你不是霁月谷的。”那人一语道破,但也仅此而已,并未深究月明归的真实身份,不知是不得空,还是对此完全没有兴趣。
月明归也不强行辩解,“没错,我出自霁月谷是假,但想帮忙是真。我乃桃云观俗家弟子,道号玄予,这本没什么可隐瞒的,可毕竟只是俗家弟子,故而为了在巨刀门行事方便,才谎称出自霁月谷,实非心存歹意。”
在这个人面前说谎毫无意义,倒不如坦率承认,月明归深谙这一点。
“勿碍我事。”他冷冷说罢,便又继续查看尸体去了,没有阻拦二人,言下之意倒是明了,只要你不碍事,想干什么自便。这人寡言少语虽冷漠,但比之有些盛气凌人咄咄逼人之辈,倒是好相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