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贞洁,不过是掌握权利的男人给女子戴上的枷锁;所谓规则,不过是强者给弱者制造的精神囚笼,我自由了,可我又能去哪里呢?”白丹娘神情迷茫。
“去打开更多的囚笼,让更多的人挣脱枷锁!”罗裳用振奋的语气说道。
白丹娘精神一振,她眼神亮晶晶地望着罗裳,从前她认识的女子都以相夫教子为主,她们以后宅为战场,以地位和钱财为战利品,去搏男人的宠爱,在胭脂场里厮杀,言谈之间皆是刀光剑影,悲喜之中全是爱恨嗔痴,或为了荣华富贵,或为了情情爱爱,辗转在方寸之间,蹉跎一生。
她娘如此,柳氏亦如此。
她从未想过女人还有这种活法,有一种醍醐灌顶的大彻大悟,仿佛被打通了七筋八脉,浑身都活络起来。
她不再颓然,挺直脊背,眉目端艳,世家贵女的气势凌然而生,“我还是要死!”
罗裳见白丹娘重新振作,本来喜不自胜,闻听此话,顿时脸色一变。
白丹娘反而从容笑道:“我若不死,我的外祖父怎么收回母亲的嫁妆?
我若不死,怎么以新的面貌像他们复仇?
如今我背负污名,若死在鹰头岭,众人只会扼腕红颜薄命,会猜测我的死因,毕竟郡守千金居然在重兵保护下被劫走?柳氏想要扶正怕是不可能。
如我继续活着,不过是受万人唾骂。你说得世道很美好,我期待那一天到来,若我心中计划能成,也许将来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想朝你庶母、兄长和青梅竹马的恋人复仇?”罗裳轻声问。
白丹娘压抑着满腔怒火,咬牙切齿道:“是,但我还要向我的父亲复仇,若不是他的纵容,柳氏怎么如此嚣张?先算计我母亲害我母亲难产,如今又算计我的婚事和嫁妆,至于我兄长和林二,他们敢如此做,一切都是我父亲的纵容。还有那群侮辱我的土匪,他们也该死,所有人一个都跑不了。”
罗裳对白丹娘的敬佩油然而生,这样一个封建女子,竟然能摆脱亲情的桎梏,看到世事的本质,不为父权所绑架,不为人伦所束缚,着实是一位奇女子。
没想到在古代她会对一个古代女子产生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之感。
罗裳握着白丹娘的手,喜悦溢于言表,“丹娘,我帮你,你放心,那群土匪必死无疑,你若有任何需要,我必倾尽全力,我敬佩你,你有灼灼风华、铮铮傲骨,我视丹娘为知己,不知能否有幸与丹娘成为好友?”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心中早已视阿罗为友了。”白丹娘眼含热泪,迎风浅笑,于无声处散发雍容明艳的气度,远胜桃李容华。
狂风中,远远地,传来两个少女的喁喁碎语。
“丹娘,你准备如何复仇?”
“陈国信奉天莲教,如今天灾连连,国师奉命选拔莲花圣女,跳祈神舞。若能雀屏中选,将成为莲花圣女,能享无上尊荣,受万人供奉,甚至成为皇后,天下女子都挤破了头。
早些年还有平民女子参加,可世家见此登天梯,怎能允许平民染指,便要求前去参选的少女需要缴纳纹银二十两,后来所谓的圣女选拔便成了贵族专属。”
“阿罗,我知你不赞成我的做法,我不似阿罗有强大的武力,我是个弱女子,若想报仇,只能拼上我自己,如今的世道毕竟是男人的天下,要想打败男人,我只能借其他男人的刀。
他们敢设计我,不就是因为我弱吗?我不光要他们的性命,我还要他们被权利更大的人压在脚下,让他们刀悬于顶,日日惶恐。
至于阿罗的理想,你需要一个人打入权利的中心,得到权利,才能看清权利,找到权利的弱点。”
“我帮你报仇?”罗裳有些固执。
“我不要,我要亲自报仇,亲自为自己讨回公道。”
“阿罗,死亡也是重生。”
红日似火,燃烧着群山,渐渐蔓延至整个天地间,有着毁灭一切的壮美。
鹰头岭的绝壁之上,女人的衣裙翩然落下,飘飘扬扬,如扑火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