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天魇宫行为收敛,可仙鎏却从未安稳过,只因魔头常来战,久而久之,他入仙鎏犹如回天魇那般自在。
妖王心高气傲,桀骜不驯,倒让万俟空多了几分战胜他的兴致。
一来二去,十年将至。安定也在这时被打破,倒也不是天魇宫出来作乱,而是在最后一次季云初外出找万俟空切磋之际,天魇宫被袭,死伤过半。
待季云初回到天魇宫见得那惨状,当场怒火中烧,随手便灭了离天魇宫最近的寒山派,这件事便成为导火索,自此战争起,天下乱。
最后那场南祸岛大战,万俟空质问季云初:“寒山无罪,那上百条性命不该枉死。”
“那我天魇宫几百条性命便该死么!寒山之人,不过是给我天魇宫陪葬!”
“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我以为这十年来,你我至少算朋友。”
“朋友?万俟空,你也有脸说朋友!将我拖延在无心峰,背地里派人灭我天魇宫的是谁你不清楚么!”季云初眼睛早已因杀戮而猩红,不复少年不羁模样。
“我不曾做过。”万俟空的解释好像过于苍白无力。
“你当然不会承认,你可是高高在上的无心峰峰主,天之骄子,仙门楷模。呵,到底是无所谓了,今日便是你我之间最后一战,生死不论。”云初本桀骜,心性甚高,天魇宫之仇又怎会罢休。
大战最后,死伤无数,万俟空一招无生焰让周围十里寸草不生,可讽刺的是,季云初用万物洇救下了在场人性命,却独独没有救下自己,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自那以后,天魇宫灭,魔头死,万俟空失踪,无心峰再无正主,唯一的好处,大抵是各门各派终于联合起来,成立了这万仙盟。
再次被人叫做季云初恍如隔世,月明归愣了许久,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百年前的画面,点点滴滴那般清晰,仿佛就在昨日。
那些鲜血,那些惨烈,那些人死前的痛苦,无一不成为他的噩梦,每每惊醒,便是一身冷汗。
什么万不歧,分明就是万俟空,月明归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来?要知道在这世上真正见过万俟空真容的,便只有当年的季云初啊!
万俟空此人性子冷漠,他脸上永远带着一张鬼面具,无人见过他真容,独独季云初曾挑开过他的面具,一睹其下容貌,正如月明归眼前的万不歧一样。
“这世上唯有你见过万俟空真容,我如今不戴面具,便是因你,你若见得这副容貌,必然认出。你理当与我相认的,带着你那沉淀百年的恨。”
万不歧如此言道,忽而面露嘲讽之色,“可你却不敢认,只像缩头乌龟一样躲着,即便涅槃重活一世又有何用处?季云初,你就不想杀我么,当年是我害你灰飞烟灭,你不恨么?”
事到如今,月明归再否认已无任何意义,这么想着,他紧绷的神经便突然松懈下来,整个人无力地靠着墙,苦笑。
“恨你有用么?恨你,那些死去的人便能活过来么?万俟空,季云初已死,天魇宫已灭,往事已矣,我不想再追究了,就让月明归苟活这一生罢!”月明归说着,痛苦地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对面的人。
万不歧猛地上前,一把揪住月明归的衣领,压低声音吼道:“我不准你苟活!当年之事还有蹊跷,我从未派人去灭天魇宫,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我还尚且不知,你又怎敢置身事外!”
“真相?真相不就是我灭了寒山派,挑起仙妖大战么?在你眼里,我不就是如此小人,卑鄙不堪么?你还想要什么真相?”月明归分明语带嘲讽,万不歧语塞,松开了月明归的衣领。
“对不起。”沉默须臾,万不歧方如此说道,这三个字在他寻找他的百年间酝酿了无数次,他以为会很难说出口,不承想却是这般容易。“当年我不该未细查便……这百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也在找当年真相,我……”
这百年来,万俟空最后悔的便是没能相信季云初,做出那些不可原谅的蠢事。
当年愚昧,听信不实谣言,与季云初决裂,直至云初用性命挡下无生焰,救了在场所有人,万俟空才忽然明白,这样一个人又怎会草菅人命,灭人满门?
云初向来磊落,向来心高气傲,问心无愧,万俟空怎就不明白?怪只怪当年的万俟空没能想透彻这一点,终是悔恨百年。
“真相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季云初已死,如今世上只有月明归,对月明归而言,活着便是唯一目标。”
“我不准你妄自菲薄!”万不歧下意识迫近,用自己更为壮硕的身躯给月明归带去压迫。
月明归却不想躲,只要他不愿,即便是他万俟空又能如何?最多就是这二载贱命,谁要便拿去就是。
“喂!”这时巷口传来一道呵斥:“玩不起,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