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归顺着那人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周廉一改随和之态，凶相毕露，像是在质问那名衙役为何这般不知变通。

月明归摸了摸鼻尖，笑道：“周捕头，你倒也不必这样看着他，他只是实话实说，况且人家也没说你就是凶手呀！你这么着急，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月明归看似随意的动作言语，却是步步紧逼周廉。

周廉惨然咧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月先生说笑了，我此生光明磊落，谈何见不得人的秘密？我不过是想到因我失职，导致这么多惨案发生，因而愧疚罢了。

“没错，失踪案都会报到我这里，我尽力查过了，一无所获，兴许是我能力不济。至于你所说卷宗消失一事，我确实不知情。不过你放心，倘若衙署当中真有人为恶，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月明归依旧没有对周廉此番言论做任何评价，并未赞同，亦未质疑，兀自说着自己的话：

“我在卷宗室一无所获，后来便去了停尸房，在那里，我找到一个银铃，应当是从某个孩子的长生锁上掉下来的。随后我与贺公子一起跟着灵犬追随气味，一路寻到这断崖之上，兴许是发觉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凶手此时坐不住了，出手杀了灵犬。这凶手从始至终都知道我与贺公子的行踪以及调查方向，等到必要时刻出手阻止，啧啧，你们说到底会是谁呢？”

说到此处，月明归又顿了顿，目光环视一周，似在观察众人反应。那名留着小胡子的衙役在听闻这话时，情绪分明波动较大，但仍旧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心思暴露于野。

月明归继续说：“再后来，因为凶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我们找到了这个山洞，发现了里面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保护现场不被凶手破坏，临走时，我用天地覆隐符将洞口隐匿，不过刚刚进来之时，这张符有被破坏的痕迹，只怕凶手昨夜来过。冒昧问一句，周捕头，你昨夜在何处？”

“你这话何意？”周廉俨然有些恼怒，月明归这么问，无非就是将他当做凶手看待。

月明归耸了耸肩，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道：“字面意思，你如实回答便好。”

周廉稍作沉吟，方说：“自然是在衙署办公，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哪里还睡得着，便彻夜查阅陈三仟的卷宗，以求寻得些许线索。”

“可有人证？”月明归追问。

“你莫要太过分！”周廉终是绷不住，情绪外露，“你这是在审问我么？应该被审问的人是你，陈三仟死前，是你与他起了争执，你有杀人动机！你若是继续妖言惑众，我定将你带回衙署，严加拷问！”

面对周廉这般并不避讳的威胁，月明归丝毫不惧，甚至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看来就是没人证明你彻夜待在衙署了，哎呀，周捕头，这可真让人难办啊！毕竟谁又会想得到，一个表面上尽心尽力之人，会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呢？”

“你！”周廉气急，当即便拔出随身佩刀，意图对月明归不利。

贺兰燝见状，一个干净利落的拔剑动作，不等周廉威胁到月明归，他的剑便已经架在了周廉脖子上。

“我这凌雾剑可不长眼睛。”贺兰燝冷冷说道，随即扭头问月明归：“月明归，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证据当然是有的呐，莫急莫急，这证据可都在周捕头身上呢！”月明归笑道，处之泰然，毫不慌张。

听到月明归说证据就在自己身上，周廉大笑出声，讥讽道：“我看你就是贼喊捉贼，竟敢在我赤柔衙署面前班门弄斧，来人，还不速将这歹人拿下！”

他的命令倒是出了，但却无人理会。两名状态看起来还好的衙役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岿然不动，一副看戏模样，剩一个早就被现场状况吓傻了的衙役，也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大抵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贺兰燝手中的剑逼近了周廉几分，呵斥道：“给我老实点！月明归，若有证据，还不速速拿出来！”

月明归道：“我知道，昨夜我设下天地覆隐符时，你就躲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待我们走后，你试图破符而入，却未能成功。你却不知，我这天地覆隐符除了隐匿洞口，还隐匿了另一道符，谓之百步影踪，顾名思义，便是只要在百步之内招惹上这种符咒，它便会像影子一般跟随你，你过于大意，根本没注意到此符存在。

“周捕头，我今晨为你算了一卦，大凶。你可别不信，我这一半灵的名号可并非空穴来风，好的从来不灵，坏的不会不灵。”

周廉不死心地说：“妖道，今日落在你手里是我大意，被你妖言惑众污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休要得意太早！”

月明归道：“要想知道你昨夜究竟有没有来破过我的天地覆隐符，只需要查看你的后背有没有百步影踪符便可。贺公子，你知道该怎么做罢？”

月明归话音刚落，便见贺兰燝眼疾手快，手中微微蓄力，凌雾剑轻轻一挑，一个不起眼的挑剑小动作，便将周廉衣衫划烂，露出后背来。

只见那后背果真如月明归所言，有一张黄符，区别于其它符箓的是，此乃一张光符，像影子一般紧随周廉，无感无觉，依附于身，若非身后长一双眼睛，只怕根本看不见它。

一时间，真相大白，周廉虽看不到自己背后模样，但却能从其他人的表情看清状况。此时再装无辜便太过天真，他已无路可退，唯一的法子便是将这里所有人杀掉灭口，就如杀掉认出他的陈三仟一样。

明明他每次都掩藏得很好，用宽大黑斗篷遮住自己的身形与容貌，偏偏那晚陈三仟去而复返，恰巧就看见他真容，还妄图以此要挟，死不足惜！

挡路者，皆该死，也不知这一半灵是否算到自己的死期。

“贺兰燝小心！”

贺兰燝刚一接收到月明归的提醒，周廉的掌风便已经袭来。贺兰燝侧身躲避，周廉袭击落空，并不罢休，又紧追贺兰燝而去。在他看来，眼下只要解决掉贺兰燝，在场其他人根本掀不起风浪，不能拿他如何，只能任由他宰割。

可他却忽略了金丹对元婴的胜算到底有多少。